说实话，沈芃芃从来到阳台这里，都还没有正眼看过梁瑾。rn 倒不是因为她所强装出来的高傲，而仅仅是因为······不忍心。rn 这时候，她才意识到了一点，梁瑾此刻竟是很镇定，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可怜。rn 那种，无助的可怜。rn “你愿意吗？”rn 沈芃芃询问道，语气并没有刚才那种居高临下的气焰。rn “我的意见，很重要么？”rn 梁瑾拢了拢头发，竟是轻轻地笑了笑。rn 沈芃芃本来意欲如坚冰的心，如若被击碎了般。rn 为什么要笑？沈芃芃心里五味杂陈，却难以言表。rn 她再一次地怀疑起自己的做法，到底对，还是不对。rn “为什么？”rn 沈芃芃询问道，却未指明所问为何。rn “烂人，就该烂死在泥堆里啊。”rn 梁瑾说。rn 刚才她和江泉交谈的时候，听江泉说起了这句话。rn 她也觉得，很有道理。rn “这不够。”rn 沈芃芃说道。rn “还不够？他对我的伤害，与对你的伤害······”rn 梁瑾想要作比，可话却如卡在了嗓子眼里，终究化为了呜咽。rn “抱歉。”rn 沈芃芃的这两个字，说得很慢。rn “我妈说，你还有江泉，在我不在的日子里，帮了他们许多，谢谢你们。”rn 梁瑾笑着说道。rn 可嘴角的弧度，更像是被丝线吊起了般，难看至极。rn “······没什么可感谢的。”rn 沈芃芃把头扭了过去。rn “就这样吧，当初妈妈的手术，也是你帮忙出的钱，那笔账，就当是我现在还你了。”rn 梁瑾不再看着沈芃芃的侧颜，而是也转过去了头，看向阳台外的灯火阑珊。rn “总该要结束的。”rn 她低语着，声音细微到，彷如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一般。rn ……rn 分别了梁瑾，地下停车场。rn “他没跟过来吧？”rn 沈芃芃微不可见地环视了四周。rn “他？”rn 江泉一时之间，有些没反应过来。rn “他。”rn 沈芃芃此刻的心情，决定了她显然不愿意多说废话。rn “陆屿？”rn 江泉似有所悟。rn 沈芃芃给了他一个毫无生色的眼神。rn “没有吧，没注意。”rn 江泉装模做样地观望了四周。rn “走吧。”rn 沈芃芃不等江泉帮忙开门，而是主动地拉开了后车门，坐了上去。rn 江泉小跑到了驾驶座，发动了车，却听到后座的沈芃芃说道：rn “明早就开始吧。”rn “呃，先从哪里开始？媒体那边，我已经联系过了。”rn 江泉迅疾地回复道。rn “随便。”rn “那就先从那张照片开始吧，我已经有准备了，接下来的话……”rn “她的那个节目录像，就先算了吧，没必要牵扯到无关的人。”rn 沈芃芃突然打断道。rn 江泉透过后视镜，看着隐匿在黑暗中的沈芃芃，小小的身子，彷如尽皆被黑色的水淹没了般。rn 还是心软了啊。rn 江泉心中轻语，不知道该欣慰，还是该……惋惜。rn “好，听你的，那也算是温水煮青蛙了，希望这只青蛙，不要太着急跳脚。”rn 他的这句话，更像是讽刺，也像是猎人，在狩猎前的互相打气。rn “走吧，我困了。”rn 沈芃芃看向车窗外。rn 地下的停车场，除了灰暗的探照灯以及车辆的前后灯束，更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口，将不知名的未来吞没。rn ……rn 电梯前，上方表明的数字正在减少。rn 方如萱透过反光的大理石墙面，看着陆屿。rn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。rn 可以预想，所谓的谈判，并没有取得双方都满意的结果。rn “提前准备好通稿，再像上次那样，我可以帮苏幼晚，在公众面前说几句话。”rn 方如萱不知道，这话能不能安慰到他。rn “影响会有，但是，不至于太致命，只不过……”rn 如果爆料了，必然会对苏幼晚的事业产生一定的影响。rn 虽然，随着时间线的拉长，影响是会慢慢降低的。rn 毕竟，网络没有记忆，这是无可争议的定理。rn 但问题是，这条时间线的长短，完全取决于这位沈家大小姐，到底想要闹出多大的风浪。rn 灵动这些年的发展还算良性，在魔都，也算是一家不小的娱乐公司。rn 一旦程天河出了事，那后续的连锁反应，陆屿不知道会激化到怎样的程度。rn 越强烈，这条时间线，也将拉的无线长。rn 绯闻里，即使是受害者，也是附带着原罪。rn 即使是苏幼晚这种不占重要地位的存在，也将被牵连至很久，很久。rn 陆屿所担心的，便是在这里。rn 以往成熟的公关案例，只需要让受害者出来装可怜，就能够收获同情。rn 可，不到万不得已，陆屿不想那样。rn 因为，那样的话，难免还要勾起苏幼晚不好的回忆。rn ……rn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，打开了。rn 陆屿的眼神飘忽，却听到了身边方如萱的声音：rn “梁瑾？”rn 陆屿猛然抬起头，但见电梯内，层层叠叠的人群里，有个瘦小的女孩挤在了角落处。rn 女孩抬起头，看向了他们：rn “萱姐，呃……”rn 当她的视线落到陆屿身上时，愣了愣，才说道：rn “陆先生。”rn 如果不是刚刚沈芃芃提及，梁瑾大概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认出陆屿。rn 方如萱迈开腿，意欲走入。rn 毕竟，电梯内还有其他等待下行的乘客。rn 可梁瑾却从人群中间挤了出来：rn “我们就在这里聊吧。”rn 陆屿看着她的脸，总感觉有些憔悴。rn “你从剧组回来，我们还没见过呢，没想到，竟然可以在这里遇到。”rn 方如萱笑颜道。rn 她走上前，理了理梁瑾的衣领。rn 那模样，不像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，反而更像是家里的长辈与晚辈。rn “是啊，我，我也没想到。”rn 梁瑾也不反抗。rn 像是上学前被妈妈摆弄衣服的小姑娘。rn “新剧怎么样？那个剧有你，我倒是放心，可那个导演，恐怕配不上你的表演。”rn “还好啦，剧组的人都很照顾我。”rn 陆屿曾经在公司的日子里，和梁瑾的交集并不多。rn 主要还是因为公司经常把一些小制作的角色分给她，导致虽然收入不高，可却一整年的安排都比较满。rn 所以，她常常不在公司，只有一些重要的会议，才会回来参加。rn 方如萱作为公司内部算是大姐大的存在，虽然和尚奕婷那种表面一套，背后一套的女人不对付，可却还是挺照顾梁瑾这种女孩。rn “我还想要给你介绍一下陆屿呢，他原来也是公司的经纪人，没想到，你们认识。”rn 方如萱看向陆屿。rn 陆屿却看向了梁瑾。rn 要说他一个经纪人能够认全公司里的艺人，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。rn 可梁瑾，却还有心思记住他？未免让他有些惊讶了。rn 梁瑾感受到了注视，回望了陆屿一眼，而后，笑容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。rn 陆屿觉得她心里似乎藏着什么话，没有说出来。rn 而且……还是对自己说的话。rn 因为她总是有意无意地……在看向自己。rn 陆屿微笑着点了点头，权当作表示了彼此的认识。rn 他倒是不用解释是否认识梁瑾这种事。rn “你也是来参加酒会的？”rn 方如萱揽着梁瑾的手臂，似乎是打算两个人顺着楼梯下去，刚好，还可以边走边聊。rn 陆屿则跟在身后，就像是两个人的经纪人一般。rn “嗯，有人邀请我来的，刚好，就当散心了。”rn “嗯？哪个？我还不知道，你还认识这里面的那些人呢。”rn “呃。”rn 陆屿感觉，她似乎微不可见地侧目看了自己一眼。rn 仅仅一眼而已，随即收回了。rn 甚至，陆屿都不清楚这是不是他的错觉。rn “沈芃芃。”rn 沉寂了片刻，梁瑾才回答道。rn “你们认识？真没想到啊。”rn 方如萱很是诧异。rn 她的印象里，梁瑾向来都是那种不闻世事的女孩，只顾埋头拍戏，出道这些年来，也的确没有什么绯闻出现。rn 可却没想到，她居然还认识沈家的千金。rn 而陆屿的心里，也是一怔。rn 他可是才和沈芃芃对过话，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，难免有所触动。rn 梁瑾认识沈芃芃吗？rn 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？rn 虽说陆屿没有任何的凭借，也没有任何的把握，可以在将来说服沈芃芃。rn 可终究，还是有些不死心。rn “我们，偶然认识的，很久了。”rn 梁瑾的话有些含糊其辞。rn “唉，虽说我就在其中，可却还是要劝劝你，不要多加涉及那些人，与那些事。”rn 方如萱一如往常的“大姐”形象，说道，rn “你的家庭背景不深，万一牵扯了进去，总归有抽不出身，身不由己的时候。”rn 上层的社会，单单靠钱，恐怕是挤不进去的。rn 那些富家子弟所凭借的最大资本，不是银行卡后面有几个零，而是在于人脉。rn 行走于这座都市，各行各业，何时何地，都能有用得上的人，那无论是钱能够达到的目标。rn 还是钱所达不到的目标。rn 他们都可以实现。rn 这，就叫家族的底蕴。rn 就像是那句着名的毒鸡汤，虽说看似让人绝望，可现实，却的确如此。rn “你的十年寒窗，凭什么比得过他们的几代积蕴？”rn “萱姐，我知道的，这水，我不会蹚太深的。”rn 梁瑾说着，可目光，却还是落在了旁侧陆屿的身上。rn ……rn 小区。rn 漆黑的楼道，门缝的一线光亮格外刺眼。rn “怎么不关门？”rn 陆屿推开了苏幼晚的半掩的门，看到她正蹲在地上，收拾着行李。rn “我给你发消息，你一直没回，我觉得你回家，总该能看到我家门开着，应该就会过来看看了。”rn 苏幼晚没有抬头，依旧埋头收拾着行李，身旁还有已经打包好的两个行李箱。rn 陆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，发现确实有好几条她发来的消息，而刚才他忙于开车，所以没有注意到。rn “抱歉，刚才在开车。”rn 陆屿走到行李箱旁，想要帮忙，可看了半天，似乎插不上手。rn 果然，女孩在收拾与整理方面，有着独特的天赋与能力，她已然将所有的物件，尽皆整理地井井有条了。rn “我明天就要出发啦，你可能好几天都见不到我了。”rn 女孩的每句话里，都藏着话。rn 陆屿早已深喑其道。rn 好几天都见不到，那就意味着······rn “我会想你的。”rn 陆屿低声说道。rn “不许想我，你快过来陪我！你说好随后几天也会去的，你可不许反悔。”rn 苏幼晚抿着嘴，故意装出小女生的模样。rn “嗯，一定早去。”rn 陆屿环视四周，想要找寻苏幼然那妮子的身影。rn 可客厅不见，而卧室的门也开着，里面是熄灯的状态，亦不似有人。rn “然然呢？”rn “她啊，我已经把她提前送回学校了，不然，明天还要麻烦你去送。”rn 苏幼晚整理完了主要的物件，站了起来，扑了扑小手，顺手抹了一把汗。rn 女孩晶莹的汗珠，顺着脸颊滴落，在白炽灯的照耀下，折射出了浅白色的光晕。rn “今晚去哪里了？也不回我消息。”rn 苏幼晚面色不悦地嗔道。rn “呃，还是合同的事，当面谈了谈，不然，哪会忘了回你的消息。”rn “你就天天把我当小孩敷衍。”rn 苏幼晚似是想起了什么，跨过行李堆，叉起腰，站在了陆屿的身前。rn “我跟你说啊，你是不是和苏幼然达成了某种不可见人的交易？”rn 少女的眸子反射着皎洁的光。rn “没有。”rn 陆屿举手作投降姿势。rn “你骗我！”rn 苏幼晚紧了紧小嘴巴，赤脚踩着的拖鞋，脚趾微微地弓起，用力地踩在了陆屿的鞋面。rn “真没有。”rn 陆屿的语气，可耳听闻地心虚了许多。rn “你们俩就一直欺负我吧。”rn 苏幼晚显然不信陆屿的鬼话，rn “你怎么能站她那边呢！我可是你的老板，发工资的那个，虽然······”rn 虽然······已经好久没发过工资了。rn 陆屿在心里替她补充道。rn “但你也要跟我站在一起！不能让她得逞！”rn 苏幼晚的眉毛彷如也跟着竖起，一字一句，说得分外严肃。rn 陆屿蓦然笑了出来，感觉他与苏幼然的“结盟”，似乎是触动了这姐妹俩的某种“竞争的基因”。rn “不会的，我以后都站在你这边。”rn “光站着有什么用！你以后说的话，也要向着我！”rn “肯定的，肯定的。”rn 果真是一个没长大，一个长不大。rn 苏幼然作为妹妹，只是年纪小而已，可心思却成熟许多。rn 而苏幼晚这个姐姐，却还在为了这点事，而争风吃醋。r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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